申公豹的脑子，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。狐恋文茓 已发布醉新璋結
他看着眼前双目赤红，嘴角还挂著一丝血迹，却用一种小学生求教般渴望的眼神望着自己的东海三太子。
一股巨大的荒谬感，让他差点以为自己还在万劫轮回镜里做噩梦。
模板？
护道人没给啊！
护道人只教了他怎么把表递出去，没教他怎么辅导对方填表啊！
“这个”
申公豹额头上的冷汗，瞬间又冒了出来。
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拿着前朝宝剑的凡人，好不容易把敌人唬住了，结果敌人非要拉着他探讨一下这剑的锻造工艺。
这谁懂啊！
然而，开弓没有回头箭。
他现在代表的，是截教避劫司的脸面，是护道人那深不可测的布局。
他不能怂。
申公豹深吸一口气，强行将脑海里那句“我也不知道”给咽了回去，换上了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。
他捻了捻自己那撮被海水浸湿的山羊胡，用一种“你总算问到点子上了”的欣慰口吻说道。
“三太子殿下，你能问出这个问题，说明你已经领会到了我们这套流程的精髓。”
敖丙的眼神，果然亮了一丝。
“精髓，就在于‘量化’二字。”
申公公豹开始了他最擅长的事情——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。
“所谓尊严，看不见，摸不著，非常不利于我们进行成本核算与风险管控。”
“所以，我们需要把它变成一个个可以衡量，可以评估的具体指标。”
他见敖丙听得云里雾里，连忙举了个例子。
“比如，贵方可以设定，‘截教弟子见我东海所属，必须退避三舍’，这就是一个可量化的标准。又或者，‘天庭未来百年内，所有涉及水族的任命，必须有至少一位龙族候选人’，这也是一个指标。
“您把这些指标列出来，我们回去一合计，看看实现这些指标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，再跟我们愿意付出的代价做个比对。如果差距不大，那这事不就有得谈了吗？”
申公豹这番话，彻底打开了水晶宫内所有人的新世界大门。
一直沉默的龟丞相，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璀璨的精光。
他猛地一拍大腿。
“妙啊！”
“殿下，此乃无上阳谋！这是这是在教我们如何提条件啊！”
他激动得老脸通红，对着敖丙急声道。
“殿下，别打了！我们填！我们现在就填！把我们龙族这百万年来受的委屈，全给他写上去！”
敖丙的身躯，猛地一震。
他看着申公豹，又看了看手中的玉简。
原来是这个意思？
原来这份调查表，不是羞辱，而是一份诉求清单？
截教，竟然想用这种方式，来解决争端？
一股前所未有的，混杂着感动、荒唐、还有一丝敬佩的复杂情绪，涌上了敖丙的心头。
他误会截教了。
他误会那位素未谋面的护道人了。
高人！
这才是真正的高人风范！
不战而屈人之兵，杀人于无形，诛心于流程！
“好！”
敖丙重重地点了点头，脸上的暴戾之气一扫而空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。
他转过身，对着身后那一众早已石化的水族将领，下达了龙生中最不可思议的一道命令。
“传我将令！”
“所有将军、统领，就地列席！召开东海龙族额，填表专项会议！”
“今日，不议战事，只议填表！”
于是，东海水晶宫内，上演了洪荒开天辟地以来，最为光怪陆离的一幕。
原本杀气腾腾的大殿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会议室。
敖丙亲自主持，龟丞相担任首席记录官，申公豹则被奉为上宾，坐在敖丙身旁，担任“特邀流程顾问”。
“第一项，兵力评估。”
敖丙看着玉简，眉头紧锁。
“我东海带甲之士，号称百万。但能战之兵，不过三十万。太乙金仙算上本太子和几位叔伯，共计五位。金仙三十七位。这个数字，要不要夸大一点？”
他将询问的目光投向申公豹。
申公豹心里咯噔一下，心想我哪知道。
但他表面上却不动声色，轻咳一声。
“三太子，我个人建议，还是实事求是为好。”
“我们的风险评估模型，非常精密。任何虚假数据，都可能导致模型误判，从而得出错误的结论。万一系统将您的实力误判为准圣级别，自动触发了‘圣人亲临’预案，那后果”
他没有说下去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。
敖丙和一众将领，齐齐打了个寒颤。
“丞相，记下来！就按实数写！”
“是！”
“第二项，先天灵宝。”
一名章鱼将军瓮声瓮气地开口。
“殿下，我族宝库中，倒是有父王留下的一件下品先天灵宝‘分水刺’，只是”
“只是什么？”
“只是那宝物，百万年未经保养，灵性大失，前几日拿出来，还不如后天灵宝好用”
敖丙脸色一黑。
龟丞相连忙提笔，在后面加了一行小字备注。
（注：年久失修，性能不稳定，建议折价处理。）
申公豹在旁边看得眼角直抽。
他感觉自己不像是在刺探军情，倒像是在帮一个濒临破产的企业做资产盘点。
最艰难的，还是kpi考核那一项。
为了“捍卫东海尊严”的具体量化标准，整个龙族高层，爆发了激烈的争吵。
“我认为，应该要求截教公开道歉！”
“道歉有什么用？得有实际利益！我要求，金鳌岛附近三万里的渔业捕捞权，归我们所有！”
“格局太小了！要就要整个东海的巡查权！天庭都不能干涉！”
眼看就要从填表会议，演变成内讧。
最后还是龟丞相一锤定音。
“都别吵了！”
“就写一条：经此一役，确保龙族在洪荒百族前十，并维持至少一个元会！这，就是尊严！”
全场，死寂。
所有龙族，都用一种看神仙的眼神，看着龟丞相。
敖丙更是激动地握住了龟丞相的爪子。
“丞相，真乃我族大才也！”
整整三个时辰。
当最后一个问题填完，敖丙将那枚承载了整个龙族心血与智慧的玉简，双手递还给申公豹时。
他的手，是颤抖的。
他的眼神，是前所未有的清澈。
他感觉自己经历了一场深刻的洗礼。
打打杀杀，太低级了。
用流程，用规则，用数据，去解决问题，这才是大道！
申公豹郑重其事地接过玉简，小心翼翼地放入一个特制的玉盒中，贴上封条。
他对着敖丙深深一揖。
“三太子殿下，诸位道友，辛苦了。”
“贫道这就赶回金鳌岛，将这份报告提交避劫司审核。”
“按照流程，审核周期大概是七到十五个工作日。在此期间，还望贵方保持克制，静候佳音。”
他说完，转身便要离去。
“道友，请留步！”
敖丙忽然开口。
申公豹身体一僵，差点又把遁地符摸出来。
却见敖丙快步上前，从怀中取出一枚龙鳞，递了过来。
“此乃本太子的信物。日后道友若来东海，凭此信物，可直入水晶宫，我龙族必以贵宾之礼相待。”
他看着申公豹，眼神真诚。
“今日，道友为我族开启了一扇新的大门。敖丙，受教了。”
申公豹呆呆地接过龙鳞，脑子里还是一片嗡嗡声。
他稀里糊涂地告辞，稀里糊涂地离开水晶宫，直到冲出海面，被温暖的阳光一照，才猛地清醒过来。
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信物，又摸了摸怀里那份沉甸甸的“调查报告”。
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，直冲天际。
我，申公豹，兵不血刃，化干戈为玉帛，凭三寸不烂之舌，让东海龙族俯首称臣！
这泼天的功劳，首席长老之位，稳了！
与此同时，金鳌岛，避劫司。
陈长生正闭目养神。
他面前的“任务评估壁”上，“东海屠龙”四个大字，依旧散发著不祥的红光。
忽然。
他脑海中，响起了系统那冰冷的提示音。
【叮！】
【检测到宿主成功将“办事流程”与“风险评估”理念，首次引入洪荒跨种族冲突之中，开创了“非暴力不合作”的解决争端新模式，对洪荒未来的文明进程，产生了深远而不可估量的影响。】
【此为逆天改命之举，天道功德降下！】
【奖励：万年修为！】
【奖励：后天功德至宝，《洪荒办事流程通则》第一版草案！】
陈长生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他的嘴角，勾起了一抹微笑。
成了。